走私單純〃

＊中秋節快樂！

　　窗戶緊閉、開著除濕機與電風扇的房間異常安靜，只有機器運轉的聲音，還有淺淺的呼吸聲。

　　青峰大輝第一次醒來時，外頭還有些微光，帶著濕氣的薄被把他悶醒了，仔細一聽才發現除濕機已經停止運轉，估計是蓄積的水量已經滿了。

　　沒有力氣起身倒空蓄水盒，他煩躁的用腳把薄被踢開一腳，腳板接觸到風扇吹來的涼風忍不住縮了縮，身體卻仍舊火燒似的發熱。

　　房門恰巧被推開，青峰聽家裡的老太婆說要到親戚家去，問他要不要一起，被他一句沒興趣堵了回去。

　　門關上時青峰聽見了外頭傳來老頭子說了句孩子大了就隨便他吧。

　　哼。

　　他沒來由的有些生氣。

　　腦袋混沌的閃過球隊隊長今吉翔一或者哪個傢伙也說過同樣的話。

　　直到望見未掩上窗簾的窗戶外頭又大又圓的澄黃色月亮他才稍稍反應過來。

　　啊、今天是十五夜*啊。

　　或許是沒有放假的關係，已經很少有人會注意到這節日了，多半都是靠新聞制式化的提醒或者商店街的節慶特賣才想起。

　　雖然月見糰子*還是會吃的，不過總是少了幾分慶祝的氣息。

　　青峰第二次醒來時看見桃井五月的臉。

　　開闔的嘴型像是慢轉播放卻失了聲音的影帶，他慢了幾秒才理解青梅竹馬是來抱怨自己翹了一天課的事情。

　　青峰翻過身，把那些煩人的話語阻隔在背後。

　　桃井大概發現他的不對勁，伸手想拉床邊被他踢掉一半的被子，卻被青峰吼了幾句。

　　「你要去那啥鬼慶典的就快去，少煩我！」

　　「可是阿大、」

　　「出去！」

　　背對著門口他看不見桃井離開時的表情，但他想後者會明白他不是真的在生氣。

　　輕扣上門之前，桃井的語氣放輕了很多，她說餐廳桌上有剛做好的月見糰子，阿大有精神了就吃一點吧，但不要像小時候一樣一口氣吃太多結果連跑兩天廁所喔。

　　青峰卻先一步祈禱起來，希望桌上那「剛做好」的糰子不是出自桃井之手。

　　如果是桃井做的，大概第一口咬下去就準備上月亮跟白兔一起做燒餅*了。

　　而迷迷糊糊間他想起自己似乎答應過什麼人，要讓對方好好見識一下日本的節日。

　　是誰呢？

　　失去意識之前他怎麼也想不起來。

　　他沒算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中間醒來過幾次。

　　最近醒來的那次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青峰原本不想搭理，卻仍是按開了郵件收信匣，看見新的一封郵件上頭寫著『你把鑰匙忘在我家了，今天還過來嗎？』

　　他沒看寄件人的名字，卻在第一行字還未看完前就想起一個傻氣的笑容。

　　青峰想回他改天再過去，發燙的手指跟發昏的腦袋卻讓他無法集中精神看著手機螢幕，也不知道自己打了些什麼內容、甚至有沒有順利發送出去，他只記得他的目光不自覺轉往窗外被雲遮去大半的月亮，恍惚想起課堂上好像說過別的國家有句跟十五夜相關的諺語，叫做「月圓人團圓」的樣子。

　　青峰很想問那要是今夜月亮不圓呢？

　　可惜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向躲在雲層後方的月亮發怒。

　　真正清醒過來時，他的床邊多了一個巨型障礙物。

　　帶著濕氣跟寒氣的紅色腦袋佔據他床邊一角，正好是在他伸出手就能觸及的地方。

　　擱在紅色腦袋旁半握著拳的手指上勾著他家的鑰匙，規律的呼吸聲讓他升起了想吵醒對方的念頭，但是他伸出手，卻拿起了跟鑰匙一起被對方握在手裡的、他自己的藍色手機。

　　青峰按開收件匣，看見三封莫約一小時到十幾分鐘前接連發來的郵件。

　　『什麼叫月亮不圓不想出門啊？不是超級圓的嗎！』

　　『明明是你說今天下午打完一對一後要請我吃漢堡和那個月什麼糰子的。』

　　『我在你家了啦……你再不開門我就直接進去囉？』

　　噗！青峰忍不住笑了出來。

　　想到對方站在他家門前猶豫要不要用他故意遺落下的鑰匙開門就覺得好笑。

　　只蓋住他肚子的薄被已經沒有先前的濕氣、身體也比剛才輕鬆了許多。

　　他沒發現緊閉的窗戶被拉開了一條縫，從半掩的窗簾縫隙望出去，可以看見外頭飽滿圓潤的滿月。

　　這笨蛋肯定是看見月圓就想起顏色相近的籃球吧？

　　可青峰倒是先想到了對方大張著嘴咬下漢堡的模樣。

　　背著外頭的月光，青峰拍了拍窩在床邊睡得正熟的傢伙，想起先前聽老頭子說過什麼每個人出生時都是缺了角的圓，但是就像月亮有陰晴圓缺，最後總會圓滿。

　　雖然他不太懂那句話的意義，但青峰想，眼前因熟睡而溫暖起來傢伙大概就是填補他空缺的，最溫柔的那道光。

　　比月亮、比任何東西都要離得近，觸手可及。

　　所以他絕對不會放手。

　　「喂、笨神，要吃月見糰子嗎？」

　　「…要……」

　　「張開眼睛再說話啦，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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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十五夜。日本傳統的中秋節被稱為十五夜，也叫中秋明月、芋名月。

*註2：月見糰子。日本人在月見節(十五夜)賞月時吃的一種糯米糰子。

*註3：日本對十五夜的民間傳說有白兔在月亮上做燒餅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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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