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腳傷設定有。

 

 

 

 

  青峰從來不是個有耐心的人。

  他抬頭望著時刻表,在心裡第五度默念那班他記得滾瓜爛熟的班機編號,後頭大大嵌著的『Delay』讓本來就討厭英文的他皺緊了眉頭。

  青峰喜歡紅色,但是這種電子板顯示的大紅螢光字體太過冰冷、遙遠而無法碰觸,遠遠看著也只是像細針扎在視網膜上,除了刺眼別無其他。

  下午兩點零五分,一天當中溫度最高的時刻,即使如此外頭仍是寒冷的,他整了整脖子上的黑色圍巾,把手中那條深藍色的握得更緊了。

  撇除午睡,他討厭任何乾耗時間的事情,包括花三個小時站在機場等一個在誤點飛機上的人。

  他換了個姿勢,把重心放到左腳去,長時間站在原地十分累人,就像故障的電池,只是放著,電量便迅速消退殆盡。

  望向外頭灰藍色的天空,青峰覺得自己像是自己出門前忘記拿出來晾、現下正被悶在洗衣機裡頭的睡衣,連呼吸都不怎麼順暢,他想鬆開緊貼在自己脖頸上的熱度,可還沒伸出手又放棄了。

  要是那人下了飛機、領了行李出來,一摸他的脖子冰冰冷冷,肯定又要唸他不愛惜身體。

  而他等這麼久可不是為了等一頓叨唸。

 

  下午兩點三十五分,正當青峰想著他這輩子的等待大概都只為見同一個人,人群中特別顯眼的紅色頭髮讓他還未完全回過神、身體就先做出了反應。

  他跨出大步,迎上揹著輕便背包朝他走來的熟面孔。

  「這裡,笨神。」

  青峰喊的聲音不大,不過來者顯然聽見了,搜尋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他身上,搭著精神不起來的笑容。

  「沒想到會誤點,你等很久了?」

  摘掉耳機,火神拉著青峰退到一旁,不站在走道上妨礙交通。

  「嗯。」九十天又六個小時,夠久了。

  「先去吃點東西吧,我好餓。」

 

  望著火神吞掉三十個漢堡和兩杯可樂、成功吸引鄰座外國小孩的驚愕目光後,青峰終於將被握得發燙的圍巾交給對方,一起踏出了這個充滿匆匆過客的機場。

  夏天還沒到,天色暗得極快,搭車回到家附近時夕陽已經落入地平線下,人行道兩旁的街燈一盞盞點亮。

  才剛經過公園,火神突然扯了扯青峰的衣襬,攏緊的眉頭更勝後者今天等人等到快不耐煩的時候。

  「膝蓋在痛?」

  「有點。」

  火神點了點頭,還沒想好要說什麼,青峰就伸手環過他,支起他大半的重量。

  「先坐一下,舒服一點再走。」

  畢竟離家不過幾個街口的距離,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叫計程車。

 

  公園長椅上窩了隻橘色的虎班貓,青峰和火神對看一眼,識趣地沒打擾牠,繞到比較裡面,在被路燈拖出長長影子的黑色鞦韆上落坐。

  青峰想幫火神按摩,卻被後者用突來的話題阻止了。

  「你小時候玩過嗎?這個。」

  「當然玩過,你沒玩過盪鞦韆?」青峰挑了挑眉,如實回答。

  「去美國以後就沒玩過了。第一次玩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會飛起來呢。」

  火神放緩呼吸,一邊回想、一邊等待疼痛慢慢退去。

  自從跟父親去了美國、在那裡和辰也學打籃球,他就沒有盪過鞦韆了,更遑論他那超常的身高,回到日本後面對專為小朋友設計的鞦韆根本只有乾瞪眼的份。

  「跟遊樂園一樣,這些遊樂器材完全不體諒高個子。」

  青峰看來身有同感,忍不住抱怨。

  「就是說啊。」火神嘴上應和他,視線卻落在自己微微發顫的膝蓋。

  這舊傷跟了他好幾年,一直沒能好全,這趟花了一個半月回美國做追蹤及復健,臨走前醫生給了個不好不壞的答案──沒有更糟,但也沒有顯著的復原跡象。

  來來回回這麼多次,每次的答案都相差不遠,要說完全不灰心是空談,要說絕望卻也沒有落到谷底的感覺。

  或許是習慣了。

  就像青峰習慣身邊有他,他也習慣了自己膝蓋有個傷,像黏在身上的血肉,這輩子大概是分不開了。

  「沒事了,伸直比較不痛。」

  把注意力轉移後,疼痛的感覺明顯減緩許多。

  火神輕輕敲了敲自己不怎麼爭氣的腳,把兩條腿一起懸空打直,試著扯開一個能讓人安心的微笑。

  青峰一直等到他緊皺的眉頭跟著笑容一起鬆開,這才點點頭,站起身來。

  見狀火神本想跟著起身,沒想到青峰逕自繞到他身後,突然說了句「抓好」。

  「火神號,起飛──!」

  還沒搞懂對方要幹麻,火神便感覺到自己被推了一把,身體猛然向前晃盪讓他下意識收緊了搭在鞦韆鍊上的手指,伸直的雙腿也繃緊了。

  「什麼、等等!」

  在地心引力拉著他往回晃的下一秒,火神再次感覺自己被向外推,晃動的幅度比剛才更大了,視線所及之處也變得更高。

  「蠢峰你幹麻啊!等下鞦韆斷了怎麼辦!」

  「不會啦!你抓好就是了。」

  老舊生鏽的鐵鍊接縫處發出難聽的尖銳聲響,好似下一秒鍊子就會承載不住火神的重量而脫軌。火神不敢在這種情況下回頭,也不敢貿然把腳放下,只能任由青峰一次次把他向外推出,再藉著重力和引力回到原點,接著又是下一次的起飛。

 

  起飛。

 

  望見夜空中散落的星星時,火神瞠大了眼睛。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盪鞦韆的時候,曾經不切實際地想著,要是在盪到最高點時鬆手,自己似乎就能飛出去,飛得比空中的飛鳥、比稀薄的白雲更高。

  可當他飛到美國,再飛回日本,在日本的冬季盃上飛過重重阻礙以後,他已經知道放開雙手能得到的結果只有墜落。

  以往飛得多高,摔下來就有多痛。

  「夠了啦……停下來。」

  指甲刮在鐵鍊鏽蝕之處的觸感很噁心,火神好不容易才從牙縫中擠出聲音,僵直的身體遲遲沒有放鬆,直到晃動的幅度漸漸趨緩,他的雙腳重新落回地面,背脊靠上了另一個人的體溫。

  「你這傢伙到底……」火神鬆出一大口氣,仰起頭正要罵人,青峰卻先一步用乾燥的薄唇堵住了他的話,四片唇瓣輕輕摩擦而後分離。

  青峰沒有立刻退開,而是捧著火神的臉、輕輕用指腹順著他的耳擴推揉。

  「歡迎著陸,火神號。」

  火神沒能移開視線,只因青峰凝視著他的半瞇起的眼裡彷彿倒映了成片星河,而他則是抬頭仰望著漫天星子的人。

  張了張口,他讓沙啞的嗓音滑出咽喉。

  聽著那句遲來的「我回來了」,青峰笑瞇了眼睛。

  那一瞬間,火神看見自己的笑容倒映在那片藍色的銀河裡。

 

  啊啊……即使站在原地、即使無法展翅飛翔,他的世界依舊美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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